张良在宫中游荡，不知不觉来到了听风院。

遥遥相望，看见了章邯。

章邯曾奉命始皇“拜访”过小圣贤庄，因此两人也算是脸熟之交。

故此，遵礼而行，张良便拜访章邯。

“张良。”

见到张良出现在这里，章邯有些意外，但他也没有往刺客方向去思索。

毕竟，以张良在儒家地位，还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张良冒昧而来，拜会章邯将军。”

章邯回礼道，“张良先生不是在桑海么？怎么有空前来咸阳？”

“因东郡洪患之事，前来参拜陛下。”

章邯点了点头。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后，张良这才注意到这间院子的不同。

看着那些瓶瓶罐罐以及奇形怪状的杂物，张良有些奇怪，开玩笑道，“章邯先生莫不是加入公输家了，竟然也钻研起这种事物了。”

“张良先生误会了，这些非我之物。”

正在此时，秦铭从房间中出来，在他的手中，还有两杯冰饮。

秦铭微笑踏步而来，来到了张良身前，“这位便是传说中齐鲁三杰之一的张良先生吧。”

“章邯将军，这位是？”

“秦铭，陛下遣我陪同他，这些东西便是秦铭之物。”

章邯实在是说不出口“保护”了，虽然嬴政最开始确实是派遣章邯保护秦铭，但到现在，谁保护谁也说不准呢。

“子房见过秦铭先生。”

张良并没有因为秦铭年级轻轻便轻视他，毕竟，嬴政能派遣章邯陪同秦铭，足以见得嬴政对秦铭的极其重视。

“张良先生直呼我名讳秦铭便可。”

秦铭微微一笑，递上了一杯冷饮。

“秦铭先生，这是……”

张良接过杯子，脸上顿时露出讶然之色，这冰凉的感觉宛如冬日雪冰，而现在可是仲春时节，再深之积冰也化掉了，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东西。

秦铭客气道，“在做一些小研究，此物为冷饮，张良先生若是不弃可以尝尝看。”

张良倒也没有多疑，尝了一口，脸上露出讶异表情，“冰？”

“正是。”

秦铭也喝了一口。

虽然不及蜜雪冰橙，但在这时还是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舒坦！

逆改时节，春日制冰。

这种手段已经超越了人之想象。

张良说道，“传闻剑谱第七的水寒剑，拥有凝水成冰之能，除此外子房便再五听说过有其他能力可以做到。

秦铭先生这是……”

“一些普通小手段罢了。”

秦铭轻笑道，“水寒剑虽强，但亦需要用在特定之人手中才能发挥力量。

正如张良先生的凌虚剑，虽为利器只见飘然仙风，可以剑载志；虽为凶物却无半分血腥，可以剑明心；虽只是剑谱排行第十，但在张良先生手中，胜过渊虹于盖聂，胜过太阿于伏念。”

“只是，世间少有如此契合之事，即使契合，即便天作之美，也难以普遍众生，但我研发的这些小手段，普通人便可做矣。

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皆可在炎炎夏日享受冬日冰凉。”

张良顿时陷入思考之中。

因为秦铭所言虽是冷饮之事，但似再说蕴含着天下苍生的运行道理。

“即便天作之美，也难以普遍众生。”

张良喃喃着此话，似有所感。

不知有心无心，秦铭又随意补了一句，“即使圣贤之言说尽人间正道，若仅束之高阁，那也不过是敝帚自珍罢了。

于民而言，不如麦黍一粒。”

听到此话，张良顿时怔住了。

圣人之言重，比不上一粒麦黍之轻？

虽然秦铭像是随口之言，不经意说了这样一句，但落在张良耳中仿若有泰山之重。

儒家自诩教化万民，但儒家却常常衣不着尘、高高在上。

若不是法家已为嬴政所重用，那儒家正统也不会居于桑海小城，怡然自乐，而是会向嬴政推荐正统，推行全国。

似乎……

儒家站得太高，忘记黎民百姓之疾苦了啊……

所谓为民祈福，所谓劝官捐济以做表率，看似体面，似乎都没有考虑到百姓感受。

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张良问了自己一句，但却发现儒家竟然没有答案。即使有，也是他们儒家自以为的百姓所想，而并非真正的百姓所想。

这一刻，张良忽然呼吸急促。

仿若九天之雷垂落在天灵之上。

章邯见张良恍惚，小声呼唤，“张良先生？”

没有回应，章邯又呼喊了一句。

张良这才回过神。

放下杯子，失礼于忽视章邯，旁若无人地朝着秦铭深深作揖行礼，郑重说道，“感谢秦铭先生指点，子房——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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