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雨、幻灵和凶案

“这在我们那,是严禁传播的一个话题。”谢瞳依旧眉头紧皱

“五年前,这地方不过只有几家科研机构,以及附近两所大学的教职工宿舍,我们家离这大概只有几百米的路程,小时候散步还经常路过这。可就在三年前,这地方突然被军方接管了,只有两百米长的街区,能够进去的路口全天有军警站岗,更可怕的是,这地方偶尔会有大货车运着全封闭的集装箱从街道里开出来,集装箱内部还传出拍打箱壁的声音,有人猜测里面运着活物...”谢瞳神色不安地说完了自己所知道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下方,似乎在逃避某样“东西”。

骆一前想到刚刚看见的那条基因改造的新闻,在想那条街是否也和这个有关。但在此前他从未去过甚至不知道这条街道,又怎么会梦见那样奇怪的情景?为什么自己在梦中对于那条街的印象,也是和那可怕的“伪人”生物联系在一起?

骆想不明白,只好恍惚地应和:“原来是这样,长见识了。”

“我觉得咱们这些普通人吧,还是不要深究太多,最好提都不要提,我说这也是为你好,万一...”谢瞳解释道,她那张干净的脸蛋在这时候更惹人怜惜。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这时企业微信的领导发来今天要处理的表格,于是骆一前和她的聊天也就到此为止。

整个上午他的精神都有些迷蒙,也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吧,处理工作时也出现了与以往不同的焦躁的心理,但幸好活还是按时干完了。骆一前伸了个懒腰,依靠在员工转椅的靠背上,同时看向窗外澄澈的蓝天。他的公司选址在越新大厦的55层,从这个高度看下去,芸芸众生显得渺小了,天地却更给人以恢弘的压迫感。

“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安稳地活着好,还是冒险主义更好...我其实一直期待着有所起伏的人生,但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冒险的后果。”骆这样想,午休时间到了。

今天是周五,他和谢瞳约了晚上去看电影,其实他们也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的暧昧关系。此时两人正坐在公司的员工食堂里,却在各自地刷着手机。

整个公司的食堂此时坐满了人,这种拥挤的感觉让他并不好受,他只想赶紧吃完,然后回格子间休息。但就在这时,骆一前发现了一个不太自然的“东西”。

那是一个外貌约十岁左右的女孩,身高只有一米四出头,黑长直的刘海下是一张仿佛清水般寡欲的脸。她仿佛与周围的环境隔绝,只行走在自己独属的某个空间之中。

“这地方,不应该有小孩子呀,莫非是员工家属来找爸妈了?”骆一前推测。

“哎,那个小孩好像在找人诶,要不咱们上去问问?”骆一前向坐在对面的谢瞳搭腔。

她抬起头看了看,随后便注意到了那个孩子。“没事,反正她在我们公司不会遇上人贩子的,咱们还是继续吃饭吧,突然打扰别人说不定会把小孩子吓到的。”谢瞳夹起一块炒肉。

骆一前则继续盯着那个女孩,随即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为什么整个空间里的人除了他们俩,似乎都对这女孩视若无睹?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孩子出现在全是成年人的空间里不应该会引起关注么?更何况这女孩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

女孩这时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骆一前的双眼和她对视的瞬间,仿佛如坠冰窖,女孩的眼中像是藏着一百年的空无,那视线几乎不带一丝情感。

在骆一前仍震惊之余,女孩已经回过身去,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了。骆一前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突然感觉这女孩似乎也对他感到惊奇,仿佛一个鬼魂发觉人类竟然能够看见自己。

窗外的乌云无端地聚集起来了,这座南方城市在夏季总是突然地下起雨,哪怕上个瞬间还是晴空。闪电出现在远处的云端,随后雷声滚滚传来,室内的光线变得尤其晦暗,雨滴“嗒嗒”地打在玻璃落地窗上,如同几百根手指在敲击窗子。

“下雨了啊...我可没带伞。”谢瞳看向窗外亮起灯的都市,这时闪电刚好劈中附近一幢大楼的避雷针,仿佛空间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撕裂。

“楼下能借。”骆一前提醒道,“这雨势来得未免太凶...”

“说起这个,我听别人说是因为科技发展得越来越快,导致全世界的环境都变得越来越极端了呢...这座城市的天气就像是蹦极,说不定以后夏天都能见到雪了。”谢瞳幻想着,她的手托住小巧的下巴。

骆一前的心里仍有不安,他总感觉这突然猛烈的暴风雨并不是气候失衡的表现,而是和某种超自然力量有关,或许...就和刚刚那个小女孩有关。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前还坚定地站在无神论立场的他,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以来就变得疑神疑鬼。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这时从对向只有几十米的高空飞过,降落在一幢大厦的楼顶停机坪,旋转的机翼发出巨大的响声。这架直升机虽然没有任何机构的标识,但它所降的大楼却是与生物科技紧密相关的,楼里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家生物科技公司。大堂内的许多人发出了议论:“坐直升机来上班啊,真有钱。”

“这里可是全国资源最集中的CBD之一,有大老板莅临当然很正常啦。”

“唉,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坐直升机来上班。”

“咱们不过是社畜啦...”

大堂内众说纷纭。骆一前和谢瞳也吃完饭了,是时候回去午休了。

“切,直升机算什么嘛,要是我以后有钱了,我就开民航客机,把这大楼撞了。”谢瞳吐槽道。

“你对这公司的怨念真大啊...”骆无奈地打哈哈。

“到时候那些为难过我的上司同事,一个也别想跑...”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餐厅的前一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争吵:“我说了我的想法更合理,你就是不采纳,你是不是嫉妒我,见不得我好?...”他俩回头望去,一个身材矮小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平头男子似乎正和电话那头的人爆发了冲突。

“这年头一些人的戾气真大。”谢瞳叹道。

“要吵也不该在公众场合吵啊,打扰别人。”骆用谦卑的语气附和。

回到办公室后,骆一前打开电脑准备看一些财经类up主在BCBC视频网上发布的议论,这些视频既兼顾了娱乐性,又能学到一点东西,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谢瞳把座椅调成躺椅,简单地拉开折叠被、戴上眼罩便睡了起来。还有45分钟上班。

窗外雷雨大作,远方的乌云拼凑的形状看久了竟然有点像一张巨大的女人脸,这或许只是某种视觉效应吧,人总是能够脑补出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骆一前想。这种天气睡觉倒是给人一种安详感。

那女孩遗世独立的脸,像是某种奇怪的胶体那样粘在他的思维里,怎么甩也甩不开。但既然谢瞳能看到对方,说明她应该不是鬼吧?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鬼只有一个人能看见。

“明明自己是保险公司的员工,却说出要开飞机撞大楼这种话,和你的身份是一点不搭啊。”骆想起谢瞳中午的话,不自觉地笑了,“今天屁事这么多,要不我也给自己买一份保险...但还是别选自家公司吧,不想便宜它。”

“噔噔噔噔——”公司办公室的广播突然响了,这在他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有响过的,就像一个摆设,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现通报一起紧急通知,本大楼48层某某公司出现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性质极其恶劣。凶手目前仍在本大楼内活动,请各区域锁好门窗,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女广播人紧张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之间,此时,一些同事纷纷惊呼起来,一些人马不停蹄地把大门锁死、确保窗户没有留下一丝空隙,甚至还拿桌椅抵在门上。

“这都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事情里啊”、“明天怕是要上新闻了”、“他不会来我们这一层吧,救命,虽然我整天说着想死,但我只是开玩笑的啊”,办公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的表情在恐惧之余,竟然还透出一丝诡异的兴奋。

此时骆一前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的颅内仿佛有一根弦被猛烈地拨动着,发出空灵而持续的声音,就像有一万个僧人在佛堂里高唱超度的经文,自己则是躺在僧众中间的那具尸体,无数诡异的幻象在他脑中出现、又在一瞬间消失。

他痛苦地纠着头发,在即将跌落无意识的悬崖之前,他抓住了一根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救命稻草,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接着眼前的景色清晰了。

“刚才发生的这起案件,绝对和刚才的那个小女孩有关系,她还没有离开这栋楼...不,她就在这几层里,我得去找她!”他急喘着气、眼神狰狞,同时无比肯定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