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听到第四人的惨呼声,屋内其他三人顿时分散开,黑暗中挥舞着刀具在空气中狂扫起来。

牧青云乘机捡起地上的短刀,透过窗户上微弱的亮光,向靠窗的一人刺去。

窗户边的人,当发现牧青云的影子时,为时已晚。

“噗!”胸口多了一把短刀,连刀柄都插进去了一半。

“噗通!”人扶着桌子软软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声音让其他两个人更加的慌乱。其中一人,举着短刀嘴里发出一通乌拉乌拉的怪叫声,发疯般地向黑暗中毫无章法的一顿乱刺。

牧青云在黑暗中抖动着左耳,一切微弱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猛刺的短刀,在空气中传来切断气流的声音,很微弱,挥动胳臂的气流扑面而来。

一会儿,壮汉就气喘吁吁了,稍一停顿。

就是此刻,牧青云瞅准时机,寒光一闪,一柄短刀稳稳插进壮汉的后背。

“你……”壮汉艰难地转过身,看向黑暗中的模糊影子,就倒了下去。第二个,牧青云心里默默计数。

“嗯?”地面上传来阵阵恶臭。

“孬种!”原来第三个人便是店老板,透过微弱的月光,牧青云看到了那颗闪亮的光头。

“别、别杀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求……求你放过……我吧!”说到最后,极度的恐惧已让他喉咙干涩地说不下去了。

“这家黑店里,不知有多少人遭了黑手,自作孽不可活,你下地狱去吧。”说着,顺着屎尿传来的恶臭味方向,一刀刺进老板的大腿根。

“啊……”店老板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客栈。

“我不会如你一般残忍,这第二刀我帮你彻底解脱。”看着店老板绝望而惊恐的眼神,他猛地将刀刺进了对方胸口。

第三个,还有一个守门望风的。牧青云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一道影子在楼道内匍匐着,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令他昏厥。但死亡前的恐惧笼罩着他,绝不该在此时昏厥,求生欲迫使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咯吱、咯吱……”脚步声从房间由远及近地传来,此刻在他耳边就如来自地狱的魔音,连灵魂都快要冻结了。但求生的本能使他不断向楼梯爬去。只要从楼梯翻滚下去,街面上有行人,高声呼叫下,或许……

“噗嗤!”伴随着后背一阵透心凉,接着就是沁入骨髓的疼痛袭来,他的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在意识模糊,灵魂即将脱体而出的那一刻,他艰难地转过身,却看到了一个龇牙咧嘴的怪物,又好像是一个纯真无邪的男孩,又或者是二者合二为一的影子。

结果了四个恶人,牧青云呼出一口浊气。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坏人,才让那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永远活在黑暗中,许多到死都不能解脱。

乘着月色,牧青云骑上马一路向离元镇外的官道而去。

夜风中,他格外的清醒,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如果你要做一个有正义的人,做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就必须具备强有力的实力,以武道征途,去为绝大多数人谋求幸福。

行色匆匆间,牧青云离开离元镇已有两日时间。张开地图,指着一处标有‘张家滩’的地名,此刻应该身在此处,手指轻敲着张家滩的地名,边抬起头,看着即将落下地平线的斜阳,微微皱着眉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来今晚必须要找到一处可以栖身之所。

牵着马,他拐进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小道一路走来。

此时正是秋末时节,两旁的庄稼地里一片肃杀,茫茫平原看不到一个人影,昏鸦从头顶掠过,落在了道旁的枝杈上。

有庄稼就有人家。

果然,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小村落便呈现在了眼前。

说是村落,七零八落的也只有十几户人家,比牧家屯还要小一些,孤零零独立于荒郊野外,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倒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一缕缕炊烟寥寥升起,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声。

牧青云牵着马来到一户人家院墙外。院墙其实就是用枯枝、篱笆编制而成的,半人深的高度,挡不住一个成年人,看来是专为挡野兽而制。

“有人吗?”隔着栅栏,牧青云向屋内喊道。

一会儿,一个枯瘦的老妇人蹒跚地走出来。凌乱的银发在暮风里飘荡,手里拄着用粗点的树枝做成的拐杖,一颠一颠走来。

快要到栅栏旁时,颤巍巍伸手在身前摸着,原来老妇人眼瞎了,只是凭着记忆,准确地走到栅栏旁。

“你找谁?”老妇人问道,并没有打开栅栏的举动,显得很谨慎。

“老奶奶,我是行路之人,眼见暮色降临,想要在您这儿借宿一晚。”牧青云恭敬地说道。

从牧青云口音,她就辨认出眼前的是个半大孩子,她心里微微有些意动。

“一间茅屋,没有多余的地儿。”说着,老人想了想道:“要不,你就将就一下,和我们挤挤。”

茅屋里一片漆黑,也没有油灯,依稀看见茅草堆里蜷缩着一个孩子,正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盯着牧青云这个不速之客,表情有些惶恐。

这样的情形不正是牧青云十几年生活的缩影吗?一股到家的温暖涌上心头。

“老奶奶,您等着。”说着,牧青云打开祁瑞成送他的皮袋子,拿出肉干和粟米团,放到那个孩子手中。

看到食物,那个连喘气都费劲的孩子,一骨碌从烂草堆里爬起,抓起肉干就望嘴里塞。

牧青云心头涌起一股热流,眼窝湿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居然光着身子,这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就是真实的生活写照,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哪有尊严可言!

牧青云饭后出门,踩着脚底腐烂的庄稼秸秆,来到小树林。

他轻轻刮下松树干上分泌出的松油结晶,用袋子装好。在地面上挖了个小坑,倒水和泥,一会儿,一个泥碗就成形了。接着取出火石生火,将泥碗放在火堆里烘烤。待泥碗水分全部蒸发掉,将松油倒进去,放在火堆里炙烤,结晶渐渐融化。他迅速撕下一小截烂布头放在油碗里。这样,一个简易的松油灯就做好了。

牧青云小心翼翼地拢着火苗,走向茅屋。

茅屋里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小姑娘围着油灯看了又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着,充满了好奇。再看牧青云时,眼神中少了些警惕,多了点敬佩,还有一丝羞赧。毕竟牧青云也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年龄,年龄相仿的人容易产生亲近感。

一夜无语,但少女内心却没有停止翻滚。因为牧青云的到来,第一次让小姑娘感觉到亲情之外的那点有些陌生的友情。虽然只有短暂的一晚,在她心里已萌生出一丝依赖,说不清楚的感觉却透露着甜蜜,她多么希望这个阳光男孩再多逗留一些时日。

对于牧青云,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驿站’,天明,他再一次启程。

官道上,牧青云策马奔腾,来来往往的行旅都是行色匆匆。他脑海里浮现出小姑娘泪眼汪汪,依依不舍的表情。临走前,他将皮袋子里的食物多半留给了那对苦命的祖孙,包袱里仅有的一间粗麻布衣衫被他套在了小姑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