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官上任

绣春刀,飞鱼服,这算是锦衣卫最典型的穿着打扮了。

但其实,整个锦衣卫数千之众,真正能穿上飞鱼服,挎上绣春刀的,却只有最顶层的那二三十人罢了,这自然就包括了顾远这个新上任的南镇抚司镇抚。

四月十一,初上任的他,就这么穿戴齐整,由广济和戚锋两人跟随左右,大踏步地进入位于南京城南的又一座锦衣卫衙门。

锦衣卫分南北镇抚司,其中职权名声更大的北镇抚司就在皇城之内,是人们所熟知的锦衣卫衙门,倒是这座南镇抚司衙门,总是被人忽略。

因为南镇抚司的职责是对锦衣卫内部的,算是锦衣卫内的自我监察部门,甚少与外界打交道,自然就显得格外低调。

而随着纪纲大权独揽,锦衣卫势力不断膨胀,出于忌惮,南镇抚司监察内部的职权更是彻底消失,自然就连在锦衣卫内部都没什么存在感了。

此时,混在南镇抚司内的,多半是没靠山没本事,又或是得罪了掌权大人物,而被打入冷宫的人。这些人在此真就只是混日子,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自然也就没更多权力和好处。

当顾远三人踏入此处时,偌大个衙门内空空荡荡,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前方正堂,有着嘈杂兴奋的呼喊声不断传出:“开!开!大,大,大……”然后又是一阵懊恼的叹息,和不甘的破口大骂。

戚锋立刻就听出这番动静的缘由,低声道:“里头在赌骰子,人应该有不少。”

作为曾经的绿林江湖客,他所以会答应顾远加入锦衣卫帮忙,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报恩——就他所说,顾远救下辛乾父子不光是救了他们,也救了自己一命,不然他就要以身犯险,强闯诏狱救人了。

所以只帮了顾远一次的他并不认为恩已报完,自然要继续帮忙。

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报仇,找害死自己妹妹的元凶纪纲报仇。试问,还有什么方式能比跟了顾远一起对付纪纲更方便的?

所以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整个人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倒是另一边的广济,虽得师父之命来帮师弟,却显得有些没精打采,此时竟还打着哈欠。

顾远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径直上前,一把就将半掩的房门给推开。

那些正围在一张大桌前呼喝不止的汉子们甚至都没兴趣回头看上一眼,戚锋见状便是一声大喝:“镇抚大人到,你等还不上前迎接!”

这一声喝盖过了嘈杂的叫嚷,让众人终于扭头望来,见到顾远这一身打扮后,所有人都跟着一怔,然后才呼啦上前,杂乱地抱拳行礼:“卑职(下官,小人)见过镇抚大人……”

看他们这副散漫样子,顾远的眉头皱得更深,问道:“此时这儿谁的职位最高,站出来说话!”

众人互相望了望,最后刚才坐庄家位置上,身材高大,左颊有条刀疤的汉子上前拱手道:“下官南镇百户傅雍见过大人。”

顿一下后,他又带些疑虑上下打量顾远三人:“三位大人很是面生啊,你们真是我锦衣卫的上司?”

顾远道:“这世上有敢冒充锦衣卫镇抚的人么?”说着,却也拿出一块腰牌来,放到他的面前。

傅雍仔细一看,身子一震,这才赶紧再度下拜,真个行了下属之礼:“见过镇抚大人。”

其他人见状,也一改刚才散漫惫懒的态度,纷纷下拜行礼。

只是看起来,他们是惊讶多过慌张,并没有被上司当场抓住在此赌博的心虚感,有几人下拜时,还用疑惑的眼神不住偷看面前的年轻上司。

顾远把手一抬:“都起来吧。”然后很自然就走到前方,在最上边的主位处坐了下来。等大家不自在地分列两边,再望来时,他才正式道:“昨日皇上任本官为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我叫顾远,今后咱们就是一起办差做事的袍泽兄弟了!”

听他自报家门,多半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那百户傅雍神情略微一变:“顾大人可是镇远侯家的公子,前几日去过北镇?”

“就是我了。我不光去过北镇,还在那儿杀了个不开眼的百户,当了纪都督的面!”顾远立刻点头承认,还把细节都说了出来。

这让众下属的脸色再变,身子都比刚才站得紧绷了些。

压力已经给到了他们。

顾远目光缓慢在这三十来人身上扫过,然后问道:“整个南镇就你们区区几人么?”

傅雍忙道:“自然是不止的,南镇虽然不如北镇,却也有五百弟兄,有两个千户,四个百户……”

“那剩下的人呢?”顾远又追问道。

傅雍略有迟疑,但很快还是如实禀报:“其他大人和弟兄一般都极少来衙门当差,他们多半都有自己的差事。”

“自己的差事是指?”

“帮着北镇那边做事,又或是为兵马司,为应天府等衙门跑腿拿人……”

不得不说,同是锦衣卫,南镇和北镇之间的差距那就是天和地。

一个高高在上,权利无限,无法无天,一个却连正常的差事都没有,只能靠着披虎皮给其他人办差才能养活自己。

至于眼前这些人,应该是无欲无求,或是还有些自尊,所以选择了躺平。

顾远却板起了一张脸:“看来南镇这些年来确实是过于散漫,哪还有半点锦衣卫的样子?怪不得皇上会让我来此整顿你们呢。”

顿一下后,他便肃然下令:“傅雍,我给你一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日此时,我都要看到我南镇人马聚齐在此,不然就唯你是问,决不轻饶!”

傅雍整张脸都呆滞住了,怎么就把如此难题交给我,而且还只给一天时间?

早习惯了躺平的他下意识就要退缩拒绝:“大人,下官无能,怕是……”

“锦衣卫是皇帝亲卫,是军队,我下的便是军令,你敢违抗?”顾远沉着脸森然问道。

一边的戚锋立刻配合着拔刀踏出,一副随时可能出刀杀人的架势,顿时压得中腾一阵胆寒。

“违抗军令,在军中便是死罪,还有你们今日在此赌博,我若追究,也得重罚!现在本官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还想讨价还价么?”

被顾远如此压着,傅雍的额头已满是汗水,也终于看清楚了形势。

这位顾镇抚新官上任必有三把火,可不是自己这小身板能顶得了的,当下只能妥协:“下官遵命,我这就和弟兄们去把大家都召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