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秋风垂落，遍地落叶纷飞，不够温暖也不算寒冷，气候算得上宜人，只是到了北边，温度就显得有些刺骨了。

当日密旨一下，李承林几乎连吃饭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也没有践行仪式，更不曾跟谁道过别，毫不犹豫地启程北上。

他留下带来的一千背嵬军，帅韩信黄忠以及军事诸葛孔明出京。

一路上，更有孟获率一千玄甲军，加上蛰伏等候的一万六千人，分于暗中分散相随。

此次前去边境，这一万多人的力量，可顺利洗白，成为李承林在南庆明面上的筹码。

不过在此之前，一路上鉴查院分部林立，密探无数。

若不大开杀戒，这一万多人根本无法顺利到达边境。

于是一路之上，又有几座鉴查院分部被悄无声息踏碎。

京都。

鉴查院内，一处到六处，全院上下收到消息，皆是震撼。

几个主办聚集在一起，坐在大堂室内开了个会，之前三座分部，和一座临时驻地被灭。

已经震动鉴查院。

鉴查院乃是陛下直属，皇城鹰犬，不在明面上行事，更是京都的定海神针，多年来唯有世人畏惧鉴查院，没有鉴查院受人侮辱的道理。

但如今，各处主办看着最新传来的消息，各个神色凝重，也都意识到平静了这么多年，自二十多年前叶轻眉之死后，怕是又一场秋风要下来了。

至昨天夜里，鉴查院在庆国境内，整整七座分部被灭，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现场仅剩的痕迹全都指向北齐锦衣卫。

可是没有人能理解，北齐的兵力不及南庆，鉴查院又是重中之重，北齐人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南庆国力正盛的时候挑衅鉴查院？

这个问题，北齐境内真正的锦衣卫官署也十分惊奇，领头人接到了飞鸽传书，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字。

北齐探子皆是专业训练过的能人，没有泛泛之辈，可那封飞鸽传书上竟然告诉他，京都外安稳了许多年的北齐锦衣卫探子，毫无征兆、一夜之间全都被绞杀了。

南庆人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是谁要和北齐撕破脸？一夜之间，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南庆有人发现他们埋下的暗线，试图杀一儆百？

这一切的一切，都过于不符合常理，因此一时无法解释。

远在京都之外，一处隐蔽的暗室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缓缓将双手交叠，黑暗中，这位“暗夜之王”的眼神晦暗难明，掩藏着令人战栗的光影。

他看完了纸条，扔进火盆，低下头藏起了脸上难以遮盖的惊愕之色，他驱动轮椅上前，着手开始准备回京的事宜。

这一次的调查进程，现在看来，也是不得不暂时中断了。

他离开京都的这些日子，京都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动荡，几乎称得上“危局”，他不便再久待了，必须回去坐镇鉴查院，安排京都事宜。

范闲尚未真正成长，鉴查院尚未看清局面的真相，叶轻眉死因的蛛丝马迹也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压在陈萍萍身上的担子还十分沉重，重得有些让他难以喘息。

但是此时，远不到他放下担子的时候。

……

将近十日之后，李承林刚到边境，战马的粮草都还没捂热乎，就收到另一封八百里加急信，几乎和他同时到了边境军营里，由诸葛孔明亲自交给了他。

边境风大，比京都内要寒冷一些，领军的营帐已经准备好了，军营之中各自点起了火盆，他和诸葛孔明一起进了营帐里，仔细去看那封信件。

字迹与之前暗卫送信时的一模一样，李承林一眼便认出那是徐达的字迹，想来是对西胡的作战有了初步的结果。

信上写着，西胡果然按捺不住，主动出兵袭击，但他早已有了准备，汉地兵马与西胡人激战多日，将西胡主力层层围困，断其粮草，困入必死之地。

有了背嵬军，还有徐达亲自领兵，这样的铁骑和领袖，哪怕李承林本人不在汉地，又岂是一盘散沙的西胡能对付得了的？

眼下这个结果，只不过是意料之中，李承林丝毫不觉得意外。

西胡主力不敌，最终大败，死伤无数，俘虏上千人，可谓是大获全胜，最后的结果便是西胡王庭在重压之下服软，再度派人求和。

信不算短，李承林在营帐里烤着火，火光倒映出他轮廓分明的眉眼，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啧啧，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挑事呢？你看，现在多不体面。”

诸葛孔明听到他的玩笑话，有些无奈：“主上，接下来意下如何？这原本应当也是您的意思吧。”

“不错。”李承林收了信，眼中精光一闪，“连吃带拿，还怪贪心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一看我回京都，就想趁虚而入，现在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了又想议和……”

他脸上露出猎豹般狠厉的神情，一锤定音：“绝不议和！”

诸葛孔明摇着羽扇，静静地看着他拿来纸笔，一封信传去西胡——没有议和余地，是他们自寻死路。

传徐达即刻动手，誓灭西胡王庭，彻底将整个西胡纳入他们的掌中。

李承林把信传了出去，发了加急令，不紧不慢地披了一件大氅，在边境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显得心思愈发揣摩不透。

此时远离京都，庆帝的眼线也看不见他，消息层层阻隔，又有暗卫相护，他再也不必过于忌惮到处伪装。

但是南庆风波不平，朝堂党争波诡云谲，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也不能托大，所以遥远的西胡汉地，仍然是他一份重要的底牌。

若是将来京都出现了什么变故，司理理、范若若、还有这些暗卫，只要是归属他的人……必要之时，全部都可以撤去汉地，反正来日方长。

这份底牌不能抛弃，还要更加扩大，大到无人能随意动摇，他要一个更加稳固、坚不可摧的汉室领地。

假日时日，这个领地，一定会派上大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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