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寒夜谈心

苏凛夜按照吩咐将承安所需的黑火大批量的制作完毕,回府禀报:“殿下,黑火已经制作完毕,请殿下随我去检验。”

“好。”承安应声,随他前去。

到了小作坊门口,承安停下了脚步没有进去,示意特使进去检查。

承安站在门口,看着苏凛夜,问道:“凛夜,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把如此重要之事交予你?”

苏凛夜摇摇头:“属下不知。”

“因为本王信任你。”承安欣慰道,“自你投诚之后,本王吩咐的每一件事你都办的十分妥当本王有你这等虎将,实在是本王之幸啊!所以,你办的事,本王无需查验。”

苏凛夜低首道:“谢殿下信任。”

承安嘱咐他道:“如今武林尚未统一,内忧外患,这些门派看似臣服于我们,实则随时可能背叛武林盟,所以此时,我们更应该小心谨慎,懂吗?”

“属下明白。”苏凛夜有些疑虑,问道,“但属下不知,殿下打算如何使用这些黑火?”

“此事你不用知道。”承安吩咐他,“你只需要帮本王好好看着这些黑火,两日之后,本王会邀请各门派齐聚一处,商议要事,你耐心等候,可好?”

“属下遵命!”苏凛夜应声,不再多言。

此刻,小作坊外,慕浅躲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里面满屋子的黑火,心里一沉,皱紧眉头,自言自语道:“苏凛夜,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到深夜,守在小作坊外的玄衣武士都撤退了,慕浅走进去,打开一箱黑火查看。

“你干什么?”苏凛夜冰冷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慕浅转过身,冷眼望着他道:“苏凛夜,你知不知道这些黑火是用来残害武林同道的?我要毁了它!”

“不可能!”苏凛夜坚决道,“... ...除非你杀了我!”

慕浅从腰间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苏凛夜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道:“你这么做,自己也会没命的!”

慕浅冷笑道:“用我一个人的命,换取其他人的命,有何不可?”

“你不是要杀承安吗?”苏凛夜问她,“倘若你死了,怎么杀?”

慕浅义正辞严地告诉他:“承安逆人心而为,我没有做完的事情,会有成千上百的武林同道为我完成。”说完,她将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了黑火中,却并没有爆炸。

慕浅好奇,靠近黑火,苏凛夜轻道:“这是煤渣,炸不了。”

“黑火呢?”慕浅惊诧,问道,“你把黑火藏哪了?”

“藏到你们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苏凛夜冷声道,“我就知道,迟早会被你们发现,所以,我不能让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

“苏凛夜!”慕浅冲他大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想杀掉承安!”楚琬琰突然出现在作坊门口。

苏凛夜望向门口,轻道:“楚公子,别来无恙。”

与此同时,特使回府禀报:“殿下,已经查清楚了,果然是南渊提前通信,让各大门派都不来参加就任仪式。”

承安早就料到了:“这南渊想羞辱本王,殊不知,他这是自取其辱啊!”

“南渊的反心已昭然若揭。”特使问道,“殿下,接下来怎么处理他?”

“既然南渊不肯来幽州见本王,好啊,那本王就去碧霞山庄见他吧。”承安想了想,吩咐下去,“放出消息,就说罗刹门灭门惨案的凶手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师承南渊入赘碧霞山庄的顾修寒,只不过已经被苏凛夜杀了。”

“是。”特使应声,立刻去办。

小作坊内,楚琬琰走进去,看着苏凛夜,猜测道:... ...:“若我猜得没错,你投靠承安是假,传递消息,搜集情报是真。”他顿了顿,看向慕浅,告诉她,“我们得益于凛夜的帮助才能在每次和承安的对抗中取得优势。其实在你替承安杀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怀疑你对他的忠心了,表面上你要替承安杀掉我,实则是为了帮我只要逃脱的机会。不过,我死在你手上,也正好帮你获得了承安的信任,那日我已重伤,以你的剑法想要杀我,我必死无疑,可是你却刻意避开了我的要害,并及时帮我封住了经脉止血,我才保住了这一命。”

慕浅知道真相,分别看了他们一眼,说着:“所以,其实你俩早有预谋,都是在故意瞒着我?”

苏凛夜望了他一眼:“预谋谈不上。”

楚琬琰心照不宣道:“默契倒是有。”

慕浅仔细一想,觉得那日的情形,到处都有蹊跷,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凛夜,那日我亲眼看见你杀了煜哥哥,我以为你真的投靠了承安,这么看来,那日在悬崖上,你是为了保护我。”

“前些天在暗中替我们传递顾修寒行踪的是你吧?”楚琬琰猜测道。

苏凛夜应声:“是我。”

楚琬琰继续问:“那温羽的死呢?”

苏凛夜如实回答:“我杀的。”

楚琬琰继续猜测:“替南栀运气疗伤的人也是你吧?”

“她现在怎么样?”苏凛夜忙问。

“你不用担心。”楚琬琰轻道,“她现在在忘忧谷。”

“那就好。”苏凛夜点头应声。

慕浅这才知道,原来他在背后默默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可她却错怪了他,知道真相的她心里内疚极了:“凛夜,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可是,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们实情,让我们帮你啊!”

“傻丫头,我要是告诉你们不... ...仅会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也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所以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情,只能我自己来做。”苏凛夜告诉他们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承安这个人生性多疑,他不会相信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本来我想着今天把他引至此地,用这些黑火将他炸死,可是没想到他早有防范,躲过一劫。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两日之后,承安会从荣王府出发前往碧霞山庄,我打算在途中用这些黑火将他炸死。”

“不可!”慕浅厉声打断他。

苏凛夜问道:“为何?”

慕浅自有道理:“要还武林一个太平,赶尽杀绝并非良策。”

楚琬琰也劝道:“凛夜,我们目前是要让朝廷清楚承安的所作所为,不能急于一时莽撞行事。”

“莽撞行事?”苏凛夜忍不住打趣他,“可那日在碧霞山庄是谁莽撞行事?”

楚琬琰惭愧:“正是因为当日我中了承安的计,所以我们现在绝不能冲动,眼下能与承安对抗的只有太子殿下。”

“太子?”苏凛夜重复,不以为然,“可你们凭什么相信太子?而太子又凭什么相信你们?”

“因为我和太子殿下早有约定。”楚琬琰相信太子绝不会害他。

苏凛夜回想那日,猜测道:“所以那日与你约定好以鸟叫为信的人就是太子?”

“什么鸟叫?”慕浅听得一头雾水。

楚琬琰告诉她:“那日我和太子殿下以布谷鸟的叫声作为暗号,将计就计炸死在承安面前,我们说好,我一坠崖,太子的人便会赶在承安之前将我救下,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苏凛夜一听便明白那日的鸟叫声是人为的:“其实那鸟叫声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只不过之前我在山林中隐居数月,这飞禽走兽猎得多... ...了,是不是鸟叫声我一听便知。”

“如今太子殿下已经对承安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有了太子的帮助,我们会更有胜算。”楚琬琰对这一点有十足的把握。

慕浅点头道:“凛夜,你要相信我们。”

苏凛夜仍然有疑虑:“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太子毕竟是承安的亲哥哥,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会严惩自己的亲弟弟?”他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承安作恶多端倘若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又如何对得起赤魂宗?如何对得起整个武林?所为大乱大治,不破不立,我意已决,别再说了。”说完,他走了出去。

“凛夜!”慕浅想追上去。

楚琬琰拦住她道:“让他去吧。”

慕浅急道:“他要杀承安,我不可以让他去的!”

“浅浅,你放心,我会去找他好好谈谈。”说完,楚琬琰跟着走了出去。

苏凛夜独自一人坐在院门口的空地上,楚琬琰走出来,在他身后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

苏凛夜冷声道:“我的感受没人能理解。”

“你若这么做会没命的。”楚琬琰好言相劝,“浅浅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结局。”

“我的结局怎么样,没有人会在乎。”苏凛夜抬头望着他,轻笑了一声,“我一个人下地狱,可以成全你们所有人,不好吗?”

楚琬琰在他身旁坐下,皱眉,劝道:“凛夜,这个担子对你来说太重了,你一个人担不起。”

“是啊,我也知道这个担子太重。”苏凛夜叹息一声,无奈道,“若我不担,早晚有一天便会落到浅浅肩上。”

楚琬琰不以为然:“浅浅的担子,我会和她一起承担。”

“是啊,两日之后,跟浅浅一起承担的,便只剩下公子了。”苏凛夜语重心长道,“虽然我... ...一直不喜欢你,但我真的相信你,只有你陪着浅浅,我放心。”

“凛夜,你到底能不能为浅浅考虑一下?”楚琬琰还是不肯放弃,劝说着,“承安若死了,朝廷会将整个武林视作敌人,数百年来的规则会被打破,到那个时候,江湖中人人自危,武林也不再是武林了。灭门之痛何其沉重?你难道希望赤魂宗的悲剧再次上演吗?”

“楚琬琰,承安灭的可不只我赤魂宗,也灭了你楚家,你为什么要劝我放过他?”苏凛夜不理解,问道,“当日在碧霞山庄,你不是也想亲手杀了他吗?”

“没错!”楚琬琰恨得咬牙切齿,“我恨承安之心不比你少,可若承安就这么死了,他就只是一个无辜枉死在武林人士手中的清白王爷,死也不能抵消他的罪孽,他现在需要认罪,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倘若一开始我便想出此下策,又何苦在他身边潜伏那么久?当日在碧霞山庄,我又何苦来阻拦你?”苏凛夜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执意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你姐姐过世之后,承安整个人已经彻底疯了,没有时间让我们再慢慢筹划了。”

“不管今天你怎么说,你当日是如何阻拦我的,今日我就会如何拦你。”楚琬琰与他僵持到底。

苏凛夜长舒了一口气道:“好,既然如此,敢不敢赌一把?”

“怎么赌?”楚琬琰很乐意奉陪。

苏凛夜提议道:“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一言为定!”楚琬琰一口答应。

二人在院中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论武功招式,二人不相上下。苏凛夜向他出拳,他突然停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凛夜就在快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收了手。

“你为什么不躲?”苏凛夜看他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br... ...r# 楚琬琰笑问:“你为什么收手?”

“是啊,我为什么收手?”苏凛夜自己问自己,“我现在都后悔了。”

二人并肩坐下来,继续闲聊。楚琬琰侧首望着他道:“其实你心里面早有决断了,悬崖勒马,因为你从不是一个会以武犯禁的人。”

“是啊,所以能跟浅浅并肩作战的是你。”苏凛夜早就明白这一点了,“而我,不过在她身后拼个尽力二字罢了。”

“凛夜,其实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浅浅并肩作战,是你自己错过了,这才有了我和浅浅后来的相遇。”楚琬琰抬头望着夜色,突发感慨道,“小时候,姐姐经常和我说的一句话,说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我正式因为这句话,我才能和浅浅走到现在。可是这个道理,你不懂。”

“公子错了,这个道理,我懂。”苏凛夜也抬起头,望着天,眼角已然泛红,“自从年幼还不知爱是何物之时,便已经懂了。”

楚琬琰侧首看向他,不明白地问:“那为何这多年来,你总是这样自怨自艾,从不敢站在浅浅的面前?只敢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她的身后?”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苏凛夜向他讲述起自己的过去,“从小义父便教导我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不会让自己腹背受敌。可浅浅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她不管不顾,风风火火就会往前冲,那是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永远会有她的凛夜哥哥。她的凛夜哥哥,就是她的铠甲。我呢,也甘愿做她的铠甲,哪怕她看不见我,只是不知不觉当中,我在浅浅的身后已经走完了这一生。”

楚琬琰听完,更加理解了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仍想劝他:“凛夜,你对浅浅来说很重要。”#br... ...r# 苏凛夜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机会了。”

“为什么?”楚琬琰皱眉,还是不明白。

“公子,浅浅到现在也没改掉这个顾前不顾后的毛病。但是,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苏凛夜叹息了一声,望着楚琬琰,郑重地将慕浅托付给他,“希望从今往后,公子可以做浅浅的铠甲,可以陪浅浅左右,护浅浅周全。”他顿了顿,特意提醒道,“对了,浅浅从小就喜欢吃桂花糕,公子得空的时候,记得帮她买。浅浅每次吃的时候,都会笑得很开心,很漂亮。”

“这事恐怕不好办。”楚琬琰低下头,笑着打趣他,“京都有上百家桂花糕店,我哪知道她喜欢吃哪家的?要不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大护法带个路。”

“少来这套。”苏凛夜突然发笑,也调侃起他来,“你都不知道私下给她买了多少回了,现在却说不知道浅浅喜欢吃哪家的?骗谁呢?”

楚琬琰抬起头,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