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后，陆正重新回到牢笼边，直接对陈友谅问道：“陈将军你信不信陆某？”

“信与不信……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与其在此受辱，倒不如给我个痛快……”

“我看还没到那般地步吧？陈将军若信任陆某，我便可以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将事情查清楚，若将军真是被冤枉的，那么陆某即便赔上身家性命也要保得将军周全！”

“陆大人就要说这个？”陈友谅没想到陆正会如此表明态度。

陆正点了点头，又说道：“所谓信则不疑，疑则不信，将军若要陆某帮忙，则务必相互信任。”

陈友谅没有吭声，眼睛中全是疑惑，盯着那个差人。

“不过，陈将军当然也不能对陆某有所保留，否则一旦错过了良机，一切都会变得徒劳了。”陆正又说道。

“你是说我还有机会？不……你们不可能知道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讶，陈友谅有点语无伦次。

只是很快，陈友谅就又恢复了镇定，说道：“那好，我姑且信你……你们，有何要问的，就请问吧……”

然而陆正好像没有察觉这个细微之处，点点头说道：“这便好了，陆某想请陈将军再将整个经过细细的讲述一遍，就从皇城司入赣开始。”

或许是穷途末路，又或许是陆正的到来给了陈友谅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只能死死抓住……陈友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如此说来，陈将军确实见过大将军了？那么当时大将军可有反常举动或者言辞……”

“大将军在府中养病乃是全军皆知的，陈某又是当值将官，遇到紧急军务自然要去府上通禀大将军，当时中军小校们都可以作证，还有就是大将军... ...府中下人。陈某在大将军卧房见到了他，我们有过交谈，但是仅是一些寒暄之词，而且谈话很短，我便告退了。”

陆正仔细听着，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又示意陈友谅继续讲下去。

“当日时辰已晚，我就偷懒直接回了家中，直到第二日却突然被告知被革职了，命我在家中反省等待处置，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那陈将军在见过大将军后可曾又见过什么人吗？”

“陈某闭门未出，除了军中传令小校外，就是最近两日有两位外乡朋友到过陈某家里，还有就是大人您啦……”陈友谅继续说道。

“既然有军令不得外出，陈将军为何违令了呢？”

“这个……说起来只能怪陈某自己，太急于弄清是非，已经乱了方寸，这才轻信了他人之言，误入错局，一步错步步错，弄巧成拙不可收拾。”陈友谅解释道。

“将军是说有人陷害于你？”

“这一点我起初还很疑惑，觉得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怎么会有意加害于我呢？而且还有旧识挚友在场，可是，现在我却完全明白了，这一切果然是个圈套……”

“是吗？看来陈将军另有所指啊！”陆正回应道，顺便他又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那个差人。

接着，陆正又转过脸反问道：“不过，陈将军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设计针对于你呢？难道是陈将军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吗？”

“大人此话怎讲？”

“呵呵……听了将军讲述，陆某感觉将军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回避什么？陈某听不明白……”

“将军反问陆某？呵呵……这还得陈将军问问自己啊……”陆正笑着说道。

“这……”

“好啦，今日太晚了，我们就先聊到此... ...处吧！”陆正突然中止了谈话，转身就要离开大牢。

这一举动不仅是陈友谅，就连躲在角落里的何靖也都没有准备。

“怎么？陆大人这就完啦？难道这也叫审问？”何靖跳出来大声问道。

“请问如何才是审问呢？也请何将军别忘了陆某才是此案主审之人，妥与不妥之处自然由我向监军大人解释，何将军还是做好分内之事，莫插手太宽了吧……”陆正甚至都没给何靖正脸，甩下一句话便带着随从大步流星离开了死牢。

“我……这……你……”何靖被顶的嘴巴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场面简直尴尬至极。

而牢笼中的陈友谅也呆呆的依靠在铁栏上陷入了沉思……

……

“哎呀，我说姜老弟你真是神人也，你怎么就知道陈友谅没讲真话呢？”刚离开了红莲寺，陆正就拉住姜鹤追问起来。

姜鹤看了看陆正，两手一摊，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直觉？何为直觉？姜老弟说的为何陆某听不懂呢？”陆正皱起眉又问。

姜鹤摇摇头，笑道：“陆大人您就别纠结这个啦，现在的关键是要让陈友谅主动开口，除此之外短时间内咱们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

“嗯，话虽如此，可依我看那陈友谅若是掌握着关键机密，一定不会轻而易举拿出来的，除非我等能有什么可以与他交换……”

“对呀，大人不是已经做出承诺了吗？”

“姜老弟你是说我担保他平安？可是莫监军那里……”

“莫监军能不能同意我不知道，但能保陈友谅性命的却不一定就在赣州呀？大人何不跳出赣州这个圈子想想……”

姜鹤一席话让陆正眼前一亮，用手拍着脑门儿说道：“对呀，巡检司与大营本就不是从属关系，巡... ...检司敬他却不代表惧怕他，说到底陆某的顶头上司是大理寺，根本不受大将军府的辖制，陈友谅的案子我完全可以密报京师。”陆正眼睛里闪着光，兴奋的说道。

“好吧，不过我也要提醒大人一下，现在的局面表面看四平八稳，但却极可能暗流涌动，说不定还会瞬息万变，因此大人必须要快，要赶在一些人作出同样行动前掌控住局面……”姜鹤最后又说道。

……

另一边，何靖无法拿捏主意，于是急急忙忙跑回大营向莫有道报告去了。神秘莫测的红莲寺也重新归于了平静，然而这表面的平静背后却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暗流涌动，又有多少人因此辗转反侧不能安睡……

“他究竟是何人，为何好像可以洞穿人心？朝廷、太后还是……”死牢中，陈友谅同样不能抑制内心的紧张，他仰面躺在干草堆上，望着破瓦间露出的一小片黑洞洞的天空。

“姜鹤……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名字，突然神秘的出现，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候……京师的消息至今没有收到，难道事情有失，出了状况？如今又来了一位莫监军，他又是谁派来的呢，只是不管如何，莫监军似乎杀气更重？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啊？”

“你就是陈友谅？”

陈友谅正独自烦恼中，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了起来。陈友谅大惊，一个激灵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与此同时身体本能地摆出了防御姿势。

“谁？”陈友谅脱口问道，却也见到了就在牢笼外站立着一个白衣蒙面人。

“你是何人？”陈友谅定了定神又问道。

“我是何人，对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关心一下自己是不是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白衣人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呵呵... ...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吗？陈重五……”